英国牛津大学神学教授William E. Carroll博士来金沙集团1862cc成色讲学
点击次数: 更新时间:2013-10-25
2013年10月金沙集团1862cc成色聘请了英国牛津大学神学教授William E. Carroll博士,在武汉大学开展了3次讲座、1次座谈,其中,讲座主题是“宗教与科学”(Religion and Science);在座谈会上,他回答了同学们有关中世纪哲学、神学相关问题,以及关于国外留学的咨询问题;另外,同行的台湾辅仁大学高凌霞教授对William E. Carroll博士的演讲进行现场翻译或总结点评。
作为托马斯·阿奎那研究的专家学者,William E. Carroll博士开展的3次讲座主题分别为:Thomas Aquinas on Creation and an Eternal Universe (阿奎那对创造与永恒宇宙的论述), Contemporary Cosmology: Metaphysics and Creation (现代的宇宙论:形而上学和创造论), Creation and Evolution (创造论与进化论)。本次全部讲座分别于10月15日至17日在金沙集团1862cc成色小报告厅开展。从讲座的题目可知,Carroll博士讲座的核心词汇便是创造,其对创造的理解是建构在阿奎那的学说之上的。他以阿奎那的一句名言“不仅信仰支持上帝的创造,理性也描绘了这个世界图景”作为所有三次讲座的线索,信仰与理性并非总是处于对立状态,它们也会为同一件事、事物的存在合理性做论证。事实上,Carroll博士的3次讲座的主题都是围绕阿奎那对上帝的创造与科学之间关系的理解而展开的。而特别地,Carroll博士在讲座中多次强调“创造不是变化”这一命题。
第一讲Thomas Aquinas on Creation and an Eternal Universe ,他讲述了阿奎那对创造学说的理解。因为在基督宗教的创世学说中,神从无中创造出万物,创世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行为,表面看来,这个信条显然与“无限的宇宙”相矛盾的;但阿奎那认为神能够创造一个无限的宇宙,创造与“无限的宇宙并不矛盾。信仰肯定了创造理论,而理性也不会去解答“宇宙是否是无限的”这一问题。Carroll博士认为,此举正是阿奎那调和信仰与理性关系的一大重要举措,并由此大大地影响了中世纪学者对创造学说的理解。
第二讲Contemporary Cosmology: Metaphysics and Creation,他首先介绍了著名科学家霍金的论点,经由“大爆炸”,“世界是自然地从无中创造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神并非必需的考虑因素。Carroll博士主要批评的对象并非霍金,而是一位劳伦斯·克劳斯的理论物理学家,此人跟霍金秉持类似观点,在论述中通过“大爆炸”理论否定了一位造物主在时间上之于“大爆炸”的先在性。Carroll博士力图证明整个宇宙是由一位伟大的设计者创造而成的,而这个设计者就是基督宗教那创造的神。在他的论述中,创造说是一个相比于其他宇宙论更加合理的学说。
第三讲 Creation and Evolution,顾名思义,Carroll博士给我们带来的是宗教学界一个十分感兴趣的关于信仰与科学关系的话题,也即对创世说与进化论的论述。在本次讲座中,他认为创世说与进化论可以兼容的,只要人们相信神创造了世界,神是世界一切的主宰,那么,无论是物种的进化或者是退化,都是在神的掌握之中的。我们只要记住阿奎那的基本信念“创造不是变化”,就可以在对神学与科学的讨论中,在创世说与进化论的讨论中,不至于陷入非此即彼的境地,因为世界确实是由神创造的,而在神创造了世界之后,这个世界也处在一个变化的过程,“创造”与“变化”不是处于同一维度的概念。
在10月17日下午的座谈会,Carroll博士针对同学们提出的与上述3次讲座有关的哲学、神学问题一一作答,例如“创世说相比于进化论的优势”、“无限宇宙与创世说的兼容性”等问题,在场学生反映收获颇丰。
三讲学术综述如下:
《牛津大学William E. Carroll教授论科学与创造》——William E. Carroll 秋季演讲总结
创造问题由来已久,在《圣经·创世纪》的开篇就是“起初,神创造了天地”,但是创造问题并没有在犹太神学家、哲学家那里得到充分的阐述,直到亚里士多德的著作经过伊斯兰文化回归欧洲,创造正是成为了中世纪经院哲学的主题之一。事实上,这个问题早在基督宗教就开始了自己的旅程,基督宗教强调创造,与《约翰福音》中的“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相互呼应,“起初”(in the beginning)是与“通过他”(in/through Christ)相互联系来解释的,这个当然是在解经学上的解释。但是,阿奎那的创造论经过奥古斯丁、爱维森那、阿维诺伊、迈蒙尼德、大阿尔伯特等人的发展之后,已经不是位格式(圣子,三位一体中的第二位)的解释,阿奎那的创造是以其哲学式的解释彪炳史册,其神学解释倒是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这个角度来讲阿奎那首先是一个哲学家,其次是一个神学家。
阿奎那的上帝(创造主体)不是单纯的一个信仰对象,他的宣言是“不仅仅是信仰持守(hold)创造,理性也可以证明(demonstrate)”。阿奎那的创造主体(agent)在这里是形而上学的,其基础是他对于存在(existence)和本质(essence)的区分,来源于爱维森那,是存在(being)得以存在的保证,是存在的原因(cause),自然哲学中的探讨的最终原因当为第二因(secondary cause),正是这两个原因以自己独有的(并非共同)方式使得这个世界如此发展,其中上帝解释的是为什么这里有存在而不是虚无,第二因解释的是为什么存在是如此发展,更重要的是上帝还是存在得以存在的保证,没有了上帝的保证,事物立即就会丧失自己的存在。阿奎那的创造就是受造物对于上帝(造物主)的形而上学的依赖关系。
早在教父时期就开始了关于上帝创造的争论,最为集中的是这个世界是永恒的还是暂时的。这个问题在基督宗教中坚持的是世界是暂时的,阿奎那之前之所以反对永恒世界的原因有二:首先,世界要是永恒的话,那么它岂不是和上帝等同了,这个和《圣经》启示是不相容的。理性是错误的,不可以用理性的方式处理信仰对象,不然就会产生诸多异教、异端,主要的是流溢说;其次,世界要是永恒的话,它就是一个必然世界,恶的来源就要归到上帝的头上。因为物质世界是恶的,它又是上帝创造的,如果世界(物质世界)是永恒的,那么恶也就是永恒的,这样恶的来源只会是上帝,这是信仰绝对排斥的,主要是摩尼教。世界的永恒性问题成了基督宗教判教的原则之一,创造问题成了基督宗教的核心问题。
世界是永恒的是希腊哲学的遗产,无论是其是以何种方式(古希腊哲学的各种理论),特别是亚里士多德的关于世界是永恒的证明(迈蒙尼德说亚里士多德并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当它与希伯莱信仰相邂逅时,二者之间就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创造的永恒的问题成为了基督教父要讨论的目标,基本目标就是世界是永恒的被定为了非基督教信仰,详细过程就不用介绍了。后来的发展却是两者相互融合,世界的永恒性表现为创造的永恒性。这一问题首先是在奥古斯丁那里得到了比较好的解释,他区分了六天创造和持续创造,上帝第一次创造是六天的创造,另外一次创造就是当下(持续的)的创造,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由此,奥古斯丁也区分了两种认识事物的方式,一种是我们认知事物的方法,另一种是上帝作为事物的原因对事物的认知方法。奥古斯丁的方法带有新柏拉图主义色彩,企图在古典文化和圣经启示之间作一个区分。直到六世纪,世界永恒论才受到严峻的考验:世界是用永恒的,那么过去就是无限的,其实就无所谓过去和现在,因为到达现在就是在过去之上增加与现在相差的时间,如果过去是无限的话,那么在无限之上进行加减就是无意义的,这一点在后来阿奎那大加发展(从时间、空间上都加以巩固),这一点就是从永恒本身的矛盾出发,这一矛盾在阿维诺伊那里有自己的表现形式(因果关系),之后再介绍。其后爱维森那进一步区分了作为绝对必然存在的上帝和可能存在的自然秩序,受造物是从别的地方获得存在,也是以这种方式和第一因相结合(流溢说意义上的),而最终会有一个最基础的一个存在,它本身的存在不会诉诸其他事物,它本身(在其本身之中)就具有存在,这个就是上帝。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爱维森那的接触贡献是区分了形而上学的和自然哲学的讨论的“动力因”,自然哲学仅仅探讨的是事物运动的原则,而形而上学进一步探讨了事物的存在原则,这种形而上学的主体区别于自然哲学的主体对阿奎那具有很重要的借鉴意义。爱维森那认为本质是先于存在的,存在作用于本质之上,是一种偶然属性,他是在个体事物和类的关系的基础上得出来的这个结论,真正的存在(个体存在,existence)是偶然赋予存在(being)的新属性,由此形成这个受造世界,它本身在上帝的圣神智慧中是一种本质(essence)或者是可能性(possibility)呈现的,阿奎那借鉴了这种存在与本质的区分,但是走向了另一条道路,即受造物本质上就是对于造物主体的依赖关系。爱维森那坚持的是世界是永恒的,他反对世界的有限,因为永恒世界是必然世界,这样其中的因果联系才会有必然性,而以因果联系为对象的科学才会有坚实的基础,否则科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爱维森那得到观点也是受到了挑战,就是必然世界并不是上帝创造的,因为其是必然的,必然的就不会是上帝创造的结果,创造就会有开始,所有哲学上的世界永恒论都不会成功。应该来说这些都是创造的基本问题,创造还要包含有上帝自由意志,而这点在阿奎那那里有明确表述,成功与否暂且不论。之后的阿维诺伊认为永恒世界不仅仅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对这个世界最为合适的表达。对于上述反对意见(世界永恒和上帝作为之间张力),阿维诺伊对永恒进行了两种区分,一种是在无限时间意义上的和在自足的意义上的。第一种意义指的是永恒过程(unlimited duration),也就是说这种创造是一种引起过程,没有开始和结束,而且也会要求一个主体使得事物存在,这样创造其实就以对于最终原因的一种永恒依赖关系,也正在这个意义上亚里士多德说世界是永恒的。而第二种世界是自足的,这个意义上世界不是永恒的,自足的就是必然的,不依赖别的任何因素,这个哲学就已经证明了是不可能的,因为事物要从别的因素中得到存在。阿维诺伊的这种划分也是有意义的,虽然后面阿奎那对这种时空中的划分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是这种受造物和造物主之间的依赖关系却为阿奎那所继承。阿维诺伊反对严格意义上来讲上帝从无中创造世界,正如前面提到的,在因果链条中,如果从无中创造世界,那么生命来自无生命,存在来自非存在,那么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来自别的任何事物,因果链条也就崩溃了,事物的类别关系也就模糊了,潜能的实现和被实现就混乱了,必然性就只能归结为偶然性,自然科学没有可能。阿维诺伊是反对爱维森那的流溢说的,他认为爱维森那混淆了形而上学和物理学,但是阿维诺伊困扰于爱维森那的非物质实体作用于物质世界产生的一系列运动关系的依赖关系。阿维诺伊对于古希腊哲学的解释对于十三世纪探讨创造和永恒世界产生了重要的作用。十二世纪的迈蒙尼德和阿维诺伊一样,反对流溢说,在《迷途指津》一书中说理性本身无法解决世界是否是永恒的问题,世界是不是永恒的并不是理性能够证明的,那些证明是和不是永恒的都是失败的,这个问题不是人类理性范围内的。同时迈蒙尼德也批判当时的伊斯兰神学家将所有食物的原因仅仅归结为独一上帝的做法,他认为没有必然世界的因果联系,这个世界是不可理解的,自然科学就是不可能的,他的结论是我们最好还是假定世界是永恒的,在此之上我们证明上帝是独一的、不可打断的和非物质的,其实我们可以看到这是因为创造和世界永恒问题都不是在经验范围内,而科学虽然不是经验知识,却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所以迈蒙尼德是作的一个悬置,作假定。阿奎那沿着他的脚步,又试图用理性来证明了一个永恒的受造的世界,这是阿奎那的成就,在中世纪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今天科学也是有很深的意义。
在经过亚里士多德著作的回归,以及上述伊斯兰和犹太神学家、哲学家的探讨,阿奎那的创造说独树一帜,继承了他们,同时弥补了他们的缺陷,可谓是集大成者,但是,他的创造论并不是就是终结,也是面临着许多问题。阿奎那的创造论就是要证明世界是创造而永恒的,而世界是暂时的是创造论的结果,留给的是信仰来解决。阿奎那的创造有两个基本特点:1.上帝的创造行为和自然秩序中的最终因是相互融洽的,也就是说和自然科学、伦理学等等并没有冲突;2.他的创造论要作一个哲学层面和神学层面的区分。
阿奎那的创造强调的是上帝的主权,这个与科学的关系比较明确,这是Carroll教授第二讲和第三讲的讨论的创造和物理学和进化论生物学之间的关系,其基础是对于创造的理解,稍后再作分析。阿奎那证明世界是创造而永恒的是哲学层面上的,准确来讲是形而上学上的。上帝创造不是在时间之中的,也就是在duration在外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讲“之前”或者“之后”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的创造是本体论层面的,是一种依赖关系。“creatio non est mutatio”(creation is not a change),我们这个因果(物质)世界中,存在是变化(change),这个变化当然需要一个第一因。阿奎那也区分了第一因的不同含义,在形而上学上来讲,每一个类都会有自己的“第一因”,而这个阿奎那称为secondary cause,这个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是这个自然世界的基础,它使得这个世界具有必然性,从而这个世界是一个用科学知识认识的世界,或者叫必然世界,世界是永恒的,因果联系就是在这个层面起作用的。是上帝使得这样一个原因成为原因的,这是上帝的自由意志决定的;另一个层面是终极意义上的,上帝就是将事物有一种潜在变为现实,事物本质上来讲不是存在,而是虚无,事物从上帝那里得到存在(being),而且上帝进一步保持这种存在,上帝给予事物存在,并且将其由潜在变为现实,这就是上帝从无中创造的含义,所谓“虚无”指的是上帝并不凭借任何事物来创造,这是“ex nihilo”(out of nothing)的含义,并没有什么现存的物质或者是精神质料的存在,上帝就是从无中创造,并且还保存事物的存在,任何时候他不再保持这种创造,事物就会消失,这是建立在存在与本质的区分的基础之上的。创造并非如前者所讲的是要在天地之初,就在我们当下,包括现在。一个永恒的创造的世界的确没有存在的第一时刻,但是会有一个存在的第一因,这是阿奎那的“创造”的含义,也是他的天才,创造从形上学来讲是受造物对于上帝的依赖关系,而且这种那个依赖关系是单向性的,也就是说受造物对于上帝没有影响,事物本质上来讲就是无,是对上帝的完全依赖。理性和信仰在这点上是没有冲突的,但是理性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因为这是世界是有时间意义上的开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非永恒的,这个是留给信仰的,这个事无法证明的,这就是阿奎那创造的神学层面含义。阿奎那认为世界是不是永恒的并不可以证明,所有的证明都是建立在普遍必然知识之上的,但是这个世界是一个特殊个体,不是科学的认知对象,这里有很明显的迈蒙尼德痕迹,以前的对于世界永恒的反驳之中只有人类灵魂的无限是阿奎那觉得棘手的问题,其余的都是有自我矛盾的,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当下性(temporality)是没有办法证明的,这个问题留给信仰,或者是只有信仰才能解决。但是世界是不是永恒的关系到了这是世界的存在形态,是不是创造的并没有关系。阿奎那的神学解释力道基本上不是很大,但是关于创造的阐释,他成功的结合了理性和信仰。他的哲学解释使得他在中世纪非常突出。
理清了阿奎那的“创造”观念,对于其与物理学和进化论生物学的关系就非常好理解了。它们之间没有什么冲突,准确说是“创造”为后两者奠定了基础,因为物理学和生物学的研究对象就是这个存在着的世界,而其存在就是“创造”给予保障的。值得注意的是Carroll教授在讲现当代物理学和生物学的时候,强调了后二者都是在没有申明的情况下讨论的是形而上学原则。阿奎那很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也对科学进行了划分,当然阿奎那那里的“scientia”并不是科学,但是科学是以其为基础的,阿奎那是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自然哲学的任务是要找出secondary cause中的专有原因(proper cause)。
阿奎那的创造论的核心就是“creatio non est mutatio”,是长时间以来对于“创造”的探讨的集大成,对中世纪产生了重大影响,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将以往穆斯林和犹太神学家面临的难题,比如创造和永恒、上帝自由意志和必然世界等等进行了融合。
通过专家在我校开展的这3次讲座、一次座谈会,为我校师生带来了国外“宗教与科学”对话的前沿成果,特别是Carroll博士对创世说的解读以及以之与其他学说的比较,为我们关于托马斯·阿奎那的学术研究带来了新的视角与着力点。当然,专家的指导对我们的研究是引导性的工作,是否能够为我们的学术研究带来成果,更多地是取决于听讲座师生们自身的努力。宗教学系师生定当以本次专家到我校的指导学习工作为契机,认真、踏实做好研究,力图在中世纪哲学方面研究取得好成绩。(魏亚飞)